第六章 逃荒

黄根喜
2013-03-24
来源:晋城党史网

    寒冷刺骨,秋风扫落叶,天气渐渐寒冷起来了,西北风一天大一天小刮个不停。

    河湾村连续二年遭受大旱,穷人头上就像下了一场苦霜一样,七零八落,大多人没吃没喝都被逼得逃荒出走了。农民和景田两天没吃饭,在家里就饿的晕倒在地,他醒过来后头上顶着一个血疙瘩,掀开每只缸去看了一遍,都是缸底朝了上。他又拿起锅放下,在地上转了两圈子,愁的锅里无米下。这时他才带着妻子和儿子三口人出走,去陵川县瓮庄村其小姨家备荒年了。他在瓮庄村住下后,天天去地里劳动,靠出力气混碗饭吃来保命。他亲眼看到那里又是一个天下,和自己的村截然不同,大大地翻了一个个儿,主要有八路军抗日政府,为贫苦老百姓当家作主,社会平等自由。后来他又听说陵高县第四区抗日政府就在附近黄庄村办公,瓮庄离黄庄村只有一丘之隔,一顿饭工夫就到了。

    有一天和景田就偷偷地去了黄庄村,恰好碰见一位老乡叫宋庆义,两人相见后他才知道宋庆义在抗日第四区任武委会主任。这也算巧遇有缘分,两人多年没见面,今日相遇十分亲热,有多少话想好好叙一叙。因为宋庆义是西张村人,他从小常去河湾村串亲戚,两人经常在一块玩耍结下了好感。这时宋庆义就把和景田带到区上,俩人坐下来拉拉长、说说短,互相了解了一番。他两人谁也不避回谁,想说啥就说啥,想问啥就问啥聊谈了一些往事。因为都是穷苦人家,谁也不嫌气谁。宋庆义有心乘此机会做和景田的思想工作,动员他参加革命,又怕开了口,和景田不同意泄了秘密。所以,宋庆义就有意图带着和景田去见区政委王华民了。和景田跟着宋庆义走进区政委王华民同志的办公室后,和景田四周扫了一眼,亲眼看到政委的公办室十分简陋,窗跟前放了一张桌,还短了一条腿,是用半头砖垒起来支垫着办公。他心里想,这哪像当官住的地方,还不如地主老财家当长工住的马棚。这时,宋庆义简单把和景田的情况向王政委介绍了一下,他借口有事就故意离开了。

     区政委王华民很有工作方法,他先让和景田坐下,又给和景田倒了一杯开水让他喝。然后从侧面了解和景田家乡的情况,和景田就一五一十把村里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都讲了。特别是提到白眼狼是如何剥削穷人的,村长和佳旺、村副和庆儿在村里又是如何横行霸道的,无辜活埋了好多人。他说到这里哭开了,他哭着说,说着哭,把村上发生的一桩桩事,都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这时候,王政委又给他换了一杯水,让他喝口水润润嗓子,还拿自己的毛巾叫和景田擦泪水。和景田在讲到刘冠孺躲在河湾村住,支撑了村里这帮恶霸无法无天干坏事,还讲到刘冠孺把老百姓向国民党政府交的国粮国税化为私有,在黑夜拉来河湾村,天明在河湾村放租,霸占了老百姓不少产业。王政委听了这一点后,不由站起来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说:“这个贪官败类,我非宰了他不可!”他就这么一拍桌,用半头砖支着的办公桌全都拍塌了。和景田又忙帮王政委用半头砖垒好后,王政委说:“今天不早了,咱们就说到此为止,回去什么也不要说,就连垒桌之事也不要提,只当没来一样,什么也不知道为好。”

    “我听你的,决不会说出去的。”和景田点了点头。

    “如今是非常时期,步步都得小心。”王政委又说。

    这时王政委边说边送和景田,一直把和景田送出村外,只等和景田返过岭走得望不见后,王政委才扭回身返村里去了。

    又过了几天,宋庆义受王政委的委托,到瓮庄村找和景田来了,他把和景田叫在村外比较僻静无人的一个地方,两人坐下来又回忆起童年时代的生活。这时宋庆义站起来向四周观望了一望,无一个人影,他就把话压得低低的说:“我今天来找你有两件事,第一件事,你那天去黄庄村,咱俩人没有好好交交心,今天咱来补上这一课。第二件事是王政委派我来和你商量的,他听你讲了你们村的一些事情后,特别是发生那几起人命案,他很同情你反映的事实,王政委说,急需要先在河湾村开辟工作,先解救河湾村的穷苦老百姓让他们不受压迫。他提出要以河湾村为起点,带动周围村发动群众闹革命,他叫我和你好好谈谈,让你回去打头站,看看你是个啥意见?我想这样的好事你不会放过去的?

    “我回去行,可是村里靠得住的人都逃荒走了。”和景田说。

    “有条件的先叫回来,没条件的慢慢再叫。”宋庆义提醒。

    “叫很容易,叫回来大家吃上啥?”和景田又问。

    “吃的不要愁,老财家仓库里有的是粮食。”宋庆义回答。

    “借租可以,还得有地有房抵押才行?”和景田接着说。

    “这回不抵押,搞减租减息。”宋庆义又说。

    “什么叫减租减息?”和景田问。

    “减租减息就是利息很低。”宋庆义回答。

    “如果人家不同意呢?”和景田又问。

    “不同意我们就开仓放粮,叫他鸡飞蛋打。”宋庆义又说。

    “那行吗,人家同意?”和景田又问。

    “这就由不了他,抗日政府作主。”宋庆义又回答。

    “只要有人作主,我心就踏实了。”和景田十分高兴。

    “这点你放心,共产党的政策是为劳苦大众的。”宋庆义又说。

    “我就是看见这里又是个世界,才去黄庄的。”和景田接着说。

    “我相信你,回去会点好这把火的。”宋庆义又说。

    “如何行动,我是门外汉。”和景田说。

    “这一点由组织定,你服从就行了。”宋庆义又回答。

    “什么是组织?”和景田插话问。

    “组织就是中国共产党,简称组织。”宋庆义又说。

    “我能不能参加组织。”和景田又问。

    “只要你愿为人民服务,保守秘密,永不叛党就行。”宋庆义回答。

    “我现在就想加入组织行不行?”和景田又问。

    “入党是得经过考验的,有决心就行。”宋庆义又回答:

    “别人不清楚我,你还不了解?”和景田又说。

    两人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非常开心。最后,宋庆义又给和景田出了不少点子,让回去如何着手,如何行动,先做好哪些人的工作,两人谈的津津乐道,沟通了不少事。

    晚上和景田躺在被窝里,滚来滚去睡不着觉,就像碌碡一样滚来滚去把被窝都翻的凉冰冰的。他这一夜几乎未闭闭眼,心早飞河湾村去了。

    第二天一早,和景田借口有事回了老家。他刚踏进河湾村的地界时,就看到刘冠孺管押穷人的地,都插上了木牌子。这时把和景田气恼了,他心里想有你刘冠孺没有我,河湾村有我和景田,就不能容下你这个贪官,咱两人势不两立,有一天我非好好与你算算这笔账。他回到本村后,就先去了田泽宪家里,晚上他两人吃罢饭躺在一个炕上睡觉了。到了半夜后,和景田睡不着又坐起来,两只手托着腮想村里的事,谁可依靠,谁靠不住,他从村东头数到村西头,脑子里全过了一遍。这时他又用手拍了下田泽宪,边拍边说:“你醒一醒,我有事和你商量?”

    “有啥事,天明了再说吧?”田泽宪半睡半醒回答。

    “大事,非同小可。”和景田又用手推了推。

    “有多重要的事等不到天明?”田泽宪坐起来问。

    “我在陵川见到了这个。”和景田用手比划。

    “那是啥?我不懂。”田泽宪又问。

    “这是八路军”和景田低低的说。

    “在什么地方?”田泽宪忙问。

    “抗日四区政府就在黄庄村。”和景田回答。

    “你见来?”田泽宪追着问?

    “当然见来,不见来敢和你讲。”和景田又回答。

    “真的,你快说说是个啥情况?”田泽宪紧紧追问。

    这时,他两人光着屁股坐在炕上,和景田讲了在陵川黄庄村见到抗日第四区王政委的一些情况,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田泽宪直着耳听。和景田为什么有事不回避田泽宪呢?因为他两人从小就相处的很好,如同亲兄弟一样,无话不说,无事不帮忙,不论谁遇到什么事,都相互在一块商量一下。所以,和景田这次回来先来征求田泽宪的意见来了,听听他的反应如何,让他替自己拿点主意。况且田泽宪是个外来户,在村上无牵无挂,关系又不复杂。田泽宪向和景田建议说:“要想搞成功,必须依靠青年人,青年人既有闯劲,又无后顾之忧,只要抓住村里的青年人就算抓准了。”和景田很同意他的高见,并说:“我也是这种想法,没人不行,离开青年更不行,青年人才大有作为。”

    河湾村有三伙青年人,大都结拜为仁兄弟,每伙青年人里都有个小头目,这是一支不可低估的力量。只要把这三伙青年人利用好,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只要小头头吭了腔,大势所趋,水到渠成,大多数人就都一边倒过来了。和景田很注重这支力量,他认识到青年人有胆略、有勇气、有虎劲,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他两人扳着指头数,挨门挨户数了个遍,林家有三旦:保旦、土旦、铁旦;田家有四斗:东斗、南斗、西斗、银斗;和家有九生:甲生、乙生、丙生、戊生、辛生、锁生、春生、腊生、保生,只要先把这三旦、四斗、九生(升)青年人抓住,其它青年人自然而然会靠拢。他两人费了半夜时间谋划好后,和景田说:“两人就是比一个人强,今天晚上咱的收获不小,你给我出了不少点子。”

    “不论做什么事,先得考虑有人。”田泽宪说。

    “就是,敢动这伙人,先得有咱自己的力量才行。”和景田说。

    “我是外来户,腰杆不硬,只能在背后出力。”田泽宪又说。

    “出主意就是出了大力。”和景田又说。

    “这一点没问题。”田泽宪表示。

    “还得向你说一事,把你的两个儿子叫回来?”和景田说。

    “他两人好办,这不是咱一句话。”田泽宪回答。

    两人倒在炕上又议论了一番,当前先做哪些工作,下一步做什么工作,谁负责什么工作。

    第二天一早,和景田在田泽宪家吃了点早饭,有意去接触和甲生、和乙生、和丙生了。他先找见了和甲生,把他叫在背地试探了口气,和甲生表态说:“只要是和村里这一伙恶狼斗争,我早迟顶一个人。”

    “不行,我还指望你把咱村的青年组织起来,成立民兵自卫队。”

    “青年人没问题,包在我头上。”

    “我还想找找和丙生,和他谈谈?”

    “只要丙生、乙生我们三人点了头,全村的青年就都做通了。”

    和景田做罢和甲生的思想工作后,他又向村西头走去了,他找见了和丙生后,有意扇了一点风,漏七透八说,听人讲八路军抗日,八路军为穷人作主。和丙生是个性急人,吃不了热豆腐,他当面打断话头马上问,八路军在那里,我去叫八路军来。

    这次和景田回家也算没有白跑路,今天去村里有意接触了几个青年人,一个一个的谈话,都很顺利,也算摸了一次底。他心里想只要抓住这三个青年人,就放心多了。下一步怎样开展工作,他在想等请示后再作打算。(责任编辑: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