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庙铺业余剧团史话

王晓太
2020-04-10
来源:晋城党史网

晋庙铺村位于南太行之巅,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人文积淀,已有2700年的历史。这里自古以来民风淳朴,性格粗犷,既善良厚道,又重礼守仁,崇文尚武,以文兴商,文化底蕴丰厚。尤其戏曲文化的兴起与发展,为当地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晋庙铺剧团,创立于清中期,活动在民间,深深地根植于农村的生活土壤中。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和群众基础。它作为当地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存在至今,有其独特的艺术个性与生命力。他们所表演的戏剧和节目大都蕴涵着极其鲜明的道德观念,惩恶扬善、褒忠贬奸、鞭挞见利忘義、讥讽贪官枉法,倡导忠孝节义。所表现的传统价值观非常契合平民百姓朴素的是非观和伦理观。在潜移默化中成为农村百姓处世依据和道德准绳。他们常年活动在晋豫两省交界处晋庙铺一带的村村社社、田间地头,服务着老百姓的婚丧嫁娶、节庆赶集、寿诞满月,乔迁安居等。他们的存在与农民的生活息息相关,反映了农民的大众生活需求。成为农民精神生活与艺术享受不可或缺的文化载体和主要形式,获得了广泛的认同。


起源于“八音会”和“秧歌戏”


村里很早就有两个戏班,一个是演上党梆子的“广合会”,演出场地在村东阁舞台;另一个是演泽州秧歌的“聚音会”,演出地点在村西阁舞台。


据传,晋庙铺村原来并没有剧团,只有两伙世代相承的八音会,村民婚丧嫁娶、节日庆典、迎神赛社、庙会赶集,全由八音会承担。八音会演奏人员主要靠家族传承、口传面授。文场的唢呐、笙、笛演奏者大都出自村西头的高家;武场的鼓、锣、镲、钹等乐手多是由村东头的董家子弟担任。他们都是自幼耳濡目染接受家庭的严苛培养,教学相长,唢呐、笙、笛等各种乐器在他们手中不仅能吹奏出喜、怒、哀、乐等不同的感情色彩;还能吹奏出各类民间小调及整本戏文。随着百姓观赏水平的提高,八音会单纯的器乐演奏已不能满足群众的观赏需求,在演奏形式的不断改革和进化中,他们又将“人声有词演唱”融入其中,并且“生旦净末丑”逐步充实完善,给八音会注入了更多的戏曲元素。他们演奏的《盘头》《万花灯》《靠山红》《戏牡丹》《节节高》《三倒板》《招军》《老花腔》《老八板》《万年欢》等几十种曲牌激越豪放,荡气回肠。演出的戏曲音乐和民歌小调,声情并茂歌戏互补,雅俗共赏。为农村百姓喜闻乐见,深受当地群众的喜爱。咸丰年间,前清秀才董正君身为石城里“在城乡约”,结识了城内一些戏迷和票友,经常和村东的八音会在一起演“围鼓戏”,时间长了,蒙生了组织个戏班的想法。年青人一拍即合,随之发动群众凑钱买了锣鼓家什和几件行头,逢年过节就在街头表演“八音会”,也演几出折子戏。久而久之也聚集了二三十个演员,开始排练一些整本戏。苦于没有资金买行头,只能自娱自乐。董秀才和几个爱好戏曲的老者带头捐出义田三亩,成立了名为“广合会”的戏班,置办了乐器和一些必要的行头道具。择黄道吉日正式开班演出。主要演出剧目《战幽州》、《长坂坡》、《八仙庆寿》、《单刀会》、《夺秋魁》、《巧缘案》、《义思缘》、《举铁》、《寒江关》、《闯幽州》、《徐公案》和《穆桂英》等杨家戏和三国戏。


村西头的秧歌班“聚音会”和“广合会”成立于同时代,谁先谁后尚未有明确的说法。据传村西头张家、闫家、赵家的几个子弟同在学堂读书,爱好相同,志趣相投。每逢闲睱,在一起歌舞玩耍,由于秧歌伴奏只有打击乐器,没有管弦乐器,唱腔都用方言土语,明白如画,语言幽默风趣,形象化、生活化,很受观众——特别是妇女儿童的欢迎。有次在恒泰公院玩唱,老掌柜十分喜欢,就召集几家共商成立了秧歌戏班“聚音会”,并联合风门张家共同出资一次性购置全部乐器行头,戏箱道具。按说“聚音会”的班主应是恒泰公(因恒泰公是大股东。旧时规矩谁的资产谁就是班主)。“恒泰公”由于忙生意和其它原因,班主由以上几家担任。由于有了恒泰公的大力资助,和当时秧歌剧在社会上的普及程度,加之“聚音会”的成立起点高,按现时说法“聚音会”一时人气“爆棚”。秧歌班演出的主要剧目有《五女兴唐传》、《双花记》、《蝴蝶杯》、《误休妻》、《十字坡》、《天雷报》、《白蛇传》等连台本戏。小型单本戏有《打酸枣》、《小姑贤》、《打棒槌》、《闹赌场》、《打砂锅》和《王小拖笆》等,都是幽默诙谐,妙趣横生,使观众捧腹。


成长于班会间的竞争与“对台戏”


一个村两个戏班,无意中形成了一种竞争的局面,他们经常把前往河南跑买卖、做生意路居晋庙铺的李寨望头和七干等演员票友殷勤款待留住教戏。在演出活动中相互竞争,取长补短,艺术水平也不断提高,也培养了不少的艺术人才。为了本团的生存发展和壮大,两个兄弟团之间也出现了互相抢演员、争观众保剧本等不良因素。“广合会”的剧本《麒麟烛》是上党戏的孤本,遵古训依旧制从不外传。“聚音会”多次要求看看剧本,始终不允,反而加强了防范。班主重申了祖训,谁泄露出去依规重处。无奈之下“聚音会”只好作罢。“聚音会”里有一演员看到班主闷闷不乐,就找到“广合会”的一个朋友,每晚演出后请他喝酒,说服他在排练《麒麟烛》时用心记戏,散场后到他家口述。这样用了一个月时间,“聚音会”的演员将整台连本戏全部“盗抄”。为此两个兄弟戏班心存芥蒂。至今晋庙铺仍有两个版本的《麒麟烛》。“广合会”的剧本是漂亮的蝇头小楷。“聚音会”的是毫无章法的行草速写。但两个剧本的保管人仍遵照古训,秘而不宣。解放后县剧团几任团长前往求购,均无功而返。


两个剧团的竞争是激烈的,同在一个村的两个舞台上演出,可以说场场都是对台戏。但是在这种环境下,演员的自身素质和演出水平,得到了空前的提高,班主的管理水平也得到了极大地提高。某年河南沁阳豫剧团在河底镇演出《花木兰》,临开场乐队打锣突然生病,在台下看戏的“广合会”打锣董廷壁被沁阳班头请求救场。董廷壁虽然对豫剧熟悉也十分热爱,但从来没打过豫剧家伙。但救场如救火,来不及推滞就登台打锣,全场下来,观众居然没人看出破绽。这种跨行演出一时在晋城、沁阳传为美谈。


民国年间,城内吕祖庙迎神赛社赶庙会,慕名邀请晋庙铺“和合会”前往演出,第一场演出《黄鹤楼》即赢得了满堂彩。主办方应观众请求,其它戏取消,连演三场《黄鹤楼》,场场爆满,一时声名鹊起。会后应邀前往长河一带连演40多天。时值秋收种麦季节,因无法推托演出,村里老佘只好组织人员帮助演员家里收秋种麦。


两个戏班的演员全部是本村的农民,他们亦农亦艺,大字不识几个,有的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经师傅口口相传,死记硬背,却都能完整地背下整本剧本,记得住众多歌赋。虽然戏词中的那些“之乎者也”的字眼从他们嘴里吐出来他们自己也感觉别扭。他们没有读过书,然唐宋元明各个朝代了如指掌。《三国》、《水浒》、《杨家将》烂熟于心。乐队掌板、头把仅靠师傅教了几个工尺谱,其它成员跟着他们指哪打哪,唱哪拉哪,实在神了。他们是一帮地地道道不识字的农村文化人和民间艺术家。


随着两个戏班的演出日益成熟精彩,催生了一种地域文化现象。泽州各县和潞安府的客商前往河南时,其行程安排晚上要赶到晋庙铺,还要住在楼谷洞往下的旅社饭店,为的是晚上要看大戏上党梆子。潞安客商徐德魁多年来行走在茶马古道上,每每住在晋庙铺看大戏,《三结义》是他必点的戏。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光绪二十六年在晋庙铺染房院租房开了一家贸易行。开业时请“广合会”在“三佛寺”岚风阁台上为关帝圣君敬献了牌匾并唱了三天神戏,大宴客商,一时传为佳话。


而沁阳、博爱、洛阳等河南商贩赶到晋庙铺后都住在楼谷洞以上,为的是看“聚音会”的秧歌。他们听不惯梆子戏的高亢激越的打击乐,而偏爱幽默诙谐的秧歌戏。如遇到下雨天,西阁舞台周边的张院、赵院、高院和阁外院更是宾客爆棚。他们一边欣赏着泽州秧歌,一边观看泽州名景“一架楼梯九道弯,前滴沁后滴丹”的奇观(西阁所处地势是晋庙古街的至高点,阁楼前檐流下的雨水汇入沁河的主要支流前河,而阁楼的后檐流入丹河的主要支流后河)。雨中观戏,如入仙境,阁洞下雨水中分前沁后丹,经纬分明。前檐滴水成珠似给舞台挂了珠帘,珠帘后佳人玉音,如痴如醉,如幻如梦。如此观看演出,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艺术和精神享受。


“广合会”和“聚音会”除平时各自演出活动外,还要承担石城里和晋庙铺村的一些公事演出活动。主要有祭孔大典、迎神赛社、公益演出。


天井关孔庙每年春秋二仲祭祀活动十分庄严隆重且正规,泽州府派训导官参加祭祀,社会各界各方代表参祭,并列入财政预算,俗称官祭。祭祀乐舞由石城里晋庙铺村和甘泉里天井关村承担。官祭后,民间祭祀由甘泉里和石城里的在城乡约、乡绅、地方和所属55村的耆老代表参祭。规模宏大,气势肃穆,在全国祭孔活动中别具一格。因此里公所要求晋庙铺两个剧团抽出精兵强将共同承担这项活动。他们从迎神用什么音乐,三献用什么音乐,祭文用什么音乐,献爵用什么音乐,上香用什么音乐,送神用什么音乐,都认真选择,谨慎推敲,一丝不苟,程序严谨,歌舞伴随始终。所有演职员提前反复演练,力求精益求精,每次祭孔都能得到府里的肯定和民间的好评。


除此外,两个班社每年都要在本村的玉皇庙、晋庙、崇佛寺、三佛寺进行“迎神赛社”等祭祀活动,依例分别祭祀和唱神戏。每当此时,全村人都会异常兴奋,四处奔走,邀请亲戚朋友来村里看戏。演戏的那几天,村子里热闹的像过年,家家宾客盈门,笑语满堂。


随着两个班社的名气越来越大,有时也会有外乡邀请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光绪年间,高神头庙举办“迎神赛社”活动,邀请晋庙铺“广合会”参加。具举办方来人讲,他们这次活动邀请的所有剧团唱的都是对台戏,也就是擂台赛。主办方安排“广合会”和当时泽州凤台县实力最强的剧团演对台戏。当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广合会”会首决定谢绝邀请。村里知道后,劝其参加,并要求“聚音会”全力配会,举两会之力应赛。当时“广合会”有个票友外号叫小黑旦,早年在鸣凤团干过,学习了不少艺术精华,能文能武且爱好广泛,后因违犯剧团纪律被辞退。这天恰好到晋庙铺来玩,听说此事后他找到班首力主参加这次活动,并出了很多主意。班主半信半疑,因不是“广合会”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在村里的支持下“聚音会”的乐队全体参加了“广合会”这次活动。比赛的时间就要到了,出发前小黑旦要求随团去,班首未置可否,他就跟着“广合会”的几个朋友来到了高神头。坐在观众中看热闹。演出就要开始了,对方根本没把“广合会”看在眼里,认为南山头上一个“草台班子”,哪配跟他们凤台“第一团”打擂。“广合会”憋着一肚子气开始打闹台,观众一看“广合会”的乐队除掌班是一个人外,其它都是双的,乌压压坐满了一台。哐哐哐锣鼓一响,观众哗啦啦齐刷刷挤到了“广合会”台前,一片喝彩声。自封的凤台第一团怒气冲冲地急急上场,没想到这个“草台班子”还有这么一手!正本戏开始,“第一团”唱的是《穆桂英挂帅》,究竟是老团名角名票观众都熟悉,加之“广合会”唱的是《飞石桌》,演员没名气,观众不熟悉,开场有点冷。观众呼啦啦地又回到了对方台前。过去的擂台戏没有评委,观众就是评委,谁台前的观众多谁就赢了。开戏半个小时啦,“广合会”台前还是稀稀啦啦的那么几个观众。班主急了,演员急了,眼看要丢大人啦!这时,只见票友小黑旦和本团两个演员已化好妆,站在后台。他们在班主耳边说了几句话后,只听小黑旦一声大叫,三人已跳到台前,将两条黄布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到舞台前的柱上,同时燃响两挂万头鞭炮。震耳的鞭炮声随着高亢激越的锣鼓声响彻在空中。“第一团”台上演员一愣神的工夫,观众潮水般涌向了“广合会”的台前。这出其不意的一着险棋使“广合会”赢了这场擂台赛,“广合会”的名声也随着擂台赛的圆满结束传向了四面八方。


“广合会”和“聚音会”是农民自发组织的业余剧团,所有演职人员完全是志愿参与,白手起家,只尽义务,没有报酬,但大家都很积极。长年赶庙会,挤集市,辗转于庙宇和草台,忙碌于百姓的婚丧嫁娶,而乐此不疲。以至于河南沁阳、博爱也来请他们演戏。每年到麦收季节,河南的麦子比晋城要早熟半个月。不知从何时起,一到五黄六月,龙口夺食季,河南人就到晋庙铺村请短工帮忙收割麦子,工钱以麦子结算。遇到好年景,每个短工每天可挣10——15斤麦子。收完河南的麦子后刚好接着收自家麦子。


每到麦收季节,晋庙铺的精壮劳力套着马车,推着小车带着镰刀,浩浩荡荡前往河南割麦子。河南人视这些短工为客人,为了留住他们的心,以备来年,又待他们似亲人。精明的河南东家为争夺这些“麦客”帮自家抢收抢种,想尽了办法。他们几家联合起来,共同邀请晋庙铺两个剧团随同前往边割麦子边演出,谓之谢“麦客”。演员的待遇和“麦客”一样,主要演员和班主每天还要多加5斤。


由于演出地点多在田间地头和庄户院,演出相对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把茶壶,几个杯子,就可唱一晚。因为唱的是围鼓戏和耍耍戏,观众又是老乡,剧团不需要带大衣箱,演员随身带个软包袱就行。这种演出充满了亲情、温情,演员们十分愉快,演出十分随意但十分卖力。老乡们看着家乡戏,吃着白面馒头,干劲十足。东家们高兴得为演员和“麦客”加菜加干粮。从这以后,形成了规矩,每到麦季,两个剧团随“麦客”到沁阳、博爱一带演出10天。除此外,西万、西上、宇台等大镇也经常邀请去为他们的庙会赶集助兴演戏。因此,晋庙铺剧团在晋城和沁阳、博爱交界一带的大小村镇无人不知,名噪一时。


民国年间,两个班社整合为一个班社,名“和合会”,长年从事演出,并培养出了一些知名的演员和乐手。晋庙铺的业余剧团也进入了鼎盛时期,在晋城和河南博爱、沁阳一带久负盛名。有了这个戏班的演出,使晋庙铺的商贸业聚足了人气,注入了活力,以文兴商,以商促文,晋庙铺村更加繁荣兴旺。


一九三八年春季,日军著名劲旅一个师团由孟津渡偷渡黄河,企图从晋豫边界北窜增援驻山西日军,行进到大口时,遭到我国民革命军第53军388旅775团的迎头痛击,战斗异常残烈。鬼子兵恼羞成怒,从大口一路烧杀过来,用大炮将千年古寺“晋庙”和“三佛寺”摧毁,将古泽州名景“西阁”烧毁,存放在西阁舞楼的“聚音会”全部行头被付之一炬,无一幸免。火灾遍地,死亡狼藉,“和合会”受到严重摧残,一夜间销声匿迹。那几年村上遇婚丧嫁娶事,也只有八音会助兴。逢年过节,凑凑合合地演几出折子戏应景,全无往日的热闹喜庆。


崛起于盛世汇演与“现代戏”


解放后,村上历届领导对村上业余剧团无不重视,1950年首先在“晋庙”遗址上修起了舞台,召集原有艺术骨干,迅速恢复业余剧团,并吸收了一批年青人和女演员(左玉兰、闫旭贞、董旭明、张软、王女、高棉、李贵朵、王菊等8名女演员)扩大充实了演员队伍,除恢复演出了许多传统戏外,还紧跟形势自编自演了一些短小精悍的节目配合宣传党的方针政策。他们利用冬闲时加紧搞排练,1951年过年时在新舞台上从初一到十五每天下午和晚饭后唱两场戏,二月二又唱了一天。这个成立于清代的百年业余农村剧团,又重新焕发出了青春,在当时影响很大,成为周边许多村庄的文化活动中心。


村里也逐年为剧团置办行头,文革前的1964年行头已装满头盔箱、大衣箱、二衣箱等12箱。排演样板戏《沙家浜》时,又购置了全部行头和道具,并补齐了舞台装置,新增了大幕中幕沿幕和舞台前沿挂的团标。虽是业余剧团,但也逐渐正规化、制度化了。尤其是六十年代初,一批初中回乡知青充实到剧团后,他们经过老艺人的传帮带,进步很快,人才辈出,好戏连台。在新老艺人的共同努力下,晋庙铺的业余剧团喜逢盛世,再度崛起。


晋庙铺业余剧团除在本镇各村演出外,还应邀在本县追山、南岭、犁川、大箕、河西、南村、铺头等乡镇演出。1980年在阳城县城关、谷堆等地演出轰动一时。南次营看了演出后,领导出面邀请他们去当地演出。当时董封村请得是阳城县剧团,北次营请的是晋城剧团退休老艺人组织的业余剧团。三个村相距很近请的剧团又是同时在各家舞台上演出,海报统一张贴在南次营公路边的一个大宣传牌上。这无形中成了“对台戏”。由于三个村的群众每次演出都涌到南次营看晋庙铺的演出,其它两个村只好每场演出都等到晋庙铺演出完后,才开始演出。


河南沁阳西王召村是一个大镇,地处温县、孟县、博爱、沁阳交界处,鸡鸣闻四县,人流密集,商贸繁荣,文化发达。邀请晋庙铺剧团为王召物质交流会助会演出,第一场演出出乎他们意料,人山人海,十分拥挤,维护秩序的人员太少,面对这种场面束手无策。演出结束后,镇里连夜召开会议安排布置安全保卫工作,并向剧团领导致歉。第二天演出时,他们用碗口粗的竹竿将观众席围成数个单元,并组织200个基干民兵划分责任区维护秩序,入场前大喇叭不停广播,劝告老人和儿童不得入场。面对此情此景,晋庙铺剧团的演职人员演出格外卖力,看戏的人十分开心。此次演出地方领导、当地观众、剧团演员都非常满意。


晋庙铺镇和河南常平是地头邻居又是友好乡镇。晋庙铺剧团应邀前去常平演出的前一晚上晋城某村曾在此演出,因演技太差,台下几乎没有观众。常平方面以为观众不喜欢上党梆子,为避免尴尬,请求当地驻军观看晋庙铺的演出。当天下午装台时,村民一看和专业剧团不相上下,了解该剧团的村民已在广场台前摆凳子占位子。当晚演的是《杜鹃山》,离开戏还有半个小时,观众已挤满场院。人们还三三两两地不断往里挤。公社领导紧急请求部队首长让看戏的战士们协助维持秩序。演出取得圆满成功,观众找到常平公社领导强烈要求再加演一场。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晋庙铺业余剧团立足于农村这个广阔的舞台,满足了当地广大人民群众对文化生活的需求,培养了观众,同时也培养了创作、导演、演员、演奏员等多方面文艺人才,其中的拔尖者已超过了专业文艺团体的水准。由于有成型的队伍和各方面人才,历年在县里的业余文艺汇演中总会拿出丰富多彩的戏曲新作。这些作品贴近生活,泥土气息浓,很受群众欢迎。


1969年县里组织各公社文艺汇演,晋庙铺村业余剧团演出的《沙家浜》夺得晋城县文艺汇演第一名。


在那个无电影无电视、文化生活贫乏的年代,农村业余剧团很受广大农民群众的欢迎。八十年代中后期,晋庙铺业余剧团逐渐走向衰落。年青人大多在外打工谋生,不愿意也没时间学习传统文化,加上老一辈艺人的相继辞世,出现人才断层、青黄不接的现象。新一代农村文化艺人短缺,传人难寻。面临着传承的危机,部分曲艺品种已失传灭绝。时至今日,兴办了近200年的晋庙铺业余剧团早已名存实亡,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老艺人,由于热爱而艰难执着地坚守着祖辈留传下的属于这方水土的也属于他们自己的生生不息的乡土艺术。特别是近年来由于文化的多元性以及经济大潮的冲击,农村人口大量流入城市,原先业余剧团的几个老艺人前几年还努力培养了一个妇女乐队,逢年过节还可闹个红火。然而这几年因农村的严重老龄化和人去楼空,业余剧团只留下了“无可奈何花落去”的一声叹息。但他们还坚持每年晾晒行头整理大衣箱,生怕虫蛀和丢失。每当谈起过去,这些老艺人仍津津乐道,充满着无限激情和无法割舍的留恋。


毋庸置疑,这个成立于清中期的民间业余剧团,百余年来在活跃当地农村文化生活中所体现的教化性与娱乐性功能和价值不可小觑。“似曾相识燕归来”仍是农村百姓和本土艺人对它的切切希冀与期待。然而他们面临的经费短缺,没有场地,后继无人等问题严重制约着这类民间剧团的生存和发展。所以,如何让它在加强农村公共文化建设,传承发展提升优秀传统文化,健全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是当下值得关注和研究的课题。


(作者:王晓太,晋城市中共党史学会暨太行太岳将帅研究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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