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缅怀父亲王精才

王雪梅
2017-03-25
来源:晋城党史网


2017年农历二月十八(公历3月15日,星期三),是父亲王精才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日。亲人们怀着无比崇敬和感恩的心情,在网上缅怀他老人家的功德。


父亲曾名小保,1917年农历二月十八,生于山西省晋城县南河底村。奶奶曾对我说,当年(奶奶四十一岁),爷爷和老奶奶在一年之内相继离世,留下孤儿寡母挣扎在饥寒交迫之中。才十二岁(虚岁)的父亲,就用他那稚嫩的肩膀,挑起了沉甸甸的家庭重担。他跟大人学着种那几亩贫瘠的土地。农闲时就拾粪、沤肥,然后担到大户人家去换些粮食,养家糊口。父亲稍大些,就和奶奶一起学着做小本生意:攤煎饼、烙老馍,摆在家门口卖;在大路边搭棚开小饭铺。父亲常替人“担山”(当时,有许多“挑夫”,肩挑货物行走在茶马古道上搞运输。在上山坡最累的时候,挑夫找人替他担货,送到山顶,给“担山”的人一点小钱);还常给人打短工;他还当过杂货铺的学徒。父亲也曾肩挑针头线脑等小日用品和豆油,走村串乡,摇着拨浪鼓,当“摇货郎”。灾荒年(1942、1943年),家乡实在活不下去了,父亲带着母亲、四叔和八十天的我逃难到屯留县。在屯留,父亲和四叔给人当长工。母亲则给人做针线、当奶妈(只能喂我面糊糊和米汤汁)。父亲啊,您够奋发图强,艰苦奋斗,精明能干的了。但是,在那万恶的旧社会,一家人经常是吃糠咽菜,有时吃了上顿没下顿,勉强艰难度日。


1945年,家乡解放后,由于父亲阶级觉悟高,思想敏锐;在下乡工作人员的教育引导下,他带领全家人积极投身革命。1946年3月,父亲在村里秘密参加了共产党(后公开了)。随后,母亲和四叔也入了党。父亲当村长、乡长;母亲当妇联会主席;四叔当民兵队长。那时,在下乡工作人员和一批村干部(如张元孩叔、张凤英婶婶、茹凤岐叔、王万禄叔、父亲、母亲、叔叔等)的领导下,土改运动、大生产(多打粮、纺纱、织布)、支援前线(动员年轻人参军、送军粮、做军鞋、派担架队上前线等)、学习文化(办民校、夜校、冬校,组织年轻人学文化)、村剧团宣传新思想新文化(演歌剧《赤叶河》、《王贵与李香香》、《打春桃》,后来还演《小二黑结婚》、《刘胡兰》等),村里搞得轰轰烈烈、红红火火。一派“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的景象。


由于父亲工作出色,1946年,父亲被调到位于黑石岭的晋城县第四区公所工作,任秘书、副区长。当时区委书记是时来端叔叔,区长是尹正叔叔。那时,解放区新政权刚成立不久,缺乏活动经费。区公所就办起了骡马店。晚上,接待在茶马古道上运货的马帮。给人家做饭;夜间几次起来给骡马添料。就这样筹集经费,维持区公所的工作。


1948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势如破竹地解放着被国民党盘踞的大片土地。新解放区需要大量干部去接管。党中央决定从太行、太岳老解放区抽调四千多名干部南下。父亲响应党的号召,1949年3月初,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家乡;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长江支队第六大队一中队四小队队长,随军南下。1949年8月到达福建。


1949年9月——1952年12月,父亲历任福建省福安县第三区公所区长,福安县委宣传部干事,福安专署民政科人事股股长。1952年12月——1955年6月,任公私合营福州造纸厂人事科科长。期间,曾参加福建省委工业部民主改革工作队,和工资改革工作组的工作。1955年6月——1956年4月,在福建屏南华东地质局341队任生产技术科科长。1956年5月——1957年3月,在福建龙岩华东地质局342队任队长。1957年3月——1961年,在福建省地质局供应处任副处长。1958年作为代表,参加了全国第一届矿产会议。在会上,中共中央副主席、总理周恩来等国家领导人,接见了全体代表并合影留念。1961年——1973年,历任福建省物资厅金属材料局副局长,福建省金属材料公司副经理,福州市赤卫区宣传队队长,福州市重工业局后勤组负责人,福州市清产核资办组长。1973年——1984年,历任福州金属材料总公司副主任,副经理,副书记,书记。1984年离休,享受副厅级待遇。


从以上经历可以看出,父亲是完全“把一切献给了党和人民”。做到了“党指向哪里就奔向哪里”,“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刚到福建时,匪患严重。父亲在区里工作,常要下乡或到县上去。在树草浓密的山间行走,常有土匪放冷枪。父亲说:“那时,真是‘提着脑袋’干革命呢!”当将他从舒适地坐办公室的福州,调到屏南深山老林去搞艰苦的地质勘探工作时,他二话没说,“打起背包就出发”。在屏南,父亲当时有胃病。在山上,吃饭凉热无常,干稀难定。有好几次,父亲胃痛得被用担架抬回村里家中来。同事们让他去福州治病,他总是说:“走不开呀!休息两天就好了......”而且,父亲是干一行爱一行,钻研一行精通一行。尤其他在管理福建全省和福州全市的金属材料时,经常深入基层、库房,对各种金属材料的规格、型号、用途及需要量等均了如指掌。他每年都要到北京及全国各地开会、订货;回来,精打细算地把金属材料分配到需要的地方去。他记忆力超常的好,能把经常变化的、主要材料的库存等有关数字,及全省(市)的需求情况,全记在心中。他作报告只有提纲,从不打稿,因为情况全在脑子里了。他被下属及同事亲切地称为“好管家”、“铁算盘”、“活账本”。有时,人们需要什么数字时,常会说:“去问王经理(局长)就知道了。”


父亲顾全大局,时刻不忘自己“党员”的身份。1951年底,父亲和母亲都在福安工作。组织上搞“整编”时,父亲是福安地委组织的“编委会”成员。在“整编”动员大会上,地委书记王毅之指出:“这次下了最大决心,凡是文化程度不高、工作效率低的同志,都要下来。有的可以到速成中学学习;有的农民干部想回老家,也可以。反正是供给制嘛……” 王书记还特别号召编委会的成员要起带头作用。在老家晋城时,母亲通过上民校、冬校、夜校,有了一定文化水平;而且她已从事妇女工作多年。凭着她的能力,做好在福安的工作是完全可以胜任的。但为了响应王书记的号召,父亲首先报名,带头让母亲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去上学。可那时,也有少数文化程度、工作能力比母亲差的阿姨,楞是不下来。在“供给制”改“薪金制”、“定身份”时,因母亲不在工作岗位上,被定成了“家属”;而那些坚持没下来的阿姨,则成了“干部”。我长大知道此事后,直埋怨父亲。父亲却说:“我和你妈都是党员,是应该起带头作用的。你妈下来后,我做别人的工作就顺利多了。”母亲身为“家属”,但一直担任着父亲所在的地质队、地质局的家属委员会主任工作。母亲-分钱报酬没有,却一直乐此不疲地干着这份涉及各家各户、琐碎麻烦事务的工作。而父亲则始终大力支持着她。


父亲大公无私,总为他人着想。1952年供给制改薪金制时,父亲定为十六级县团级干部。三十多年来,毎次调资晋级时,父亲总是先为別的同事着想:“xx家人口多,比我困难,给他调吧。”“先给xx调吧,我以后再说。”“请领导放心!我没有意见。”父亲让了一次又一次,领导都觉得亏欠他太多。就这样,直到父亲快离休时,才第-次调资晋级,享受地专级待遇 。


父亲严于律己,清白廉洁。1960年正是“困难时期”。粮油定量不高;副食供应极少;肉蛋魚等更是长时间见不着。人们只是每天拿着购菜本,排队去买限量的“无缝钢管”(当时对空心菜的戏称)。大家长得都很“苗条”;也能看到些“胖子”,那都是因为缺乏营养而水肿的(母亲就水肿得厉害)。父亲当时在省地质局供应处工作。一天,我放学回到家,见脸盆里放着三条新鲜的黄花魚。我惊喜万分:“哇!好久没吃鱼了,这下可以解解馋啦!”问母亲魚从哪来的?说是县里来的同志送的。父亲下班回来,问明来由,马上对母亲板起脸:“你怎么能收人家的东西呢?”又转身命令我:“赶快把魚送食堂去!”我滿不情愿地把魚送到了食堂。第二天中午,食堂把那三条鱼切段红烧成好几盘“高级菜”。母亲则早早到食堂排队,“抢购”回-盘,全家也算“改善了-下生活”。后来听父亲说,他批评了那位送魚的同志;但还是按规定给他办了该办的事。


父亲仁慈善良,心中充满着大爱。母亲成为“家属”后,在福安,我家住在公家给租的房子里。谁知那房子原来住的是房东的、患有严重肺结核的妹妹。母亲被传染上了肺结核。母亲常年服药,经常住院。父亲在忙碌工作之余,还要精心照顾母亲;并花去他大部分工资为母亲治病;父亲从未嫌弃母亲,而是夫妻恩爱有加。父亲远离老家,但始终惦记着奶奶及其他亲人。他接奶奶和小堂妹到福建“来享福”。整天“大闺女”、“小闺女”地叫着。不知情的,还以为俩闺女都是他的“亲生”。奶奶在老家时,他每月都会准时足额(十五元,有时十元)地往老家寄钱,贴补家用。他与叔叔同胞情深,亲密无间。叔叔常对人说:“我一辈子喝的都是二哥寄的茶叶。”母亲去世后,父亲与继母结合。继母带来两个女儿。父亲对这两个妹妹视如己出。后来,继母为我(原是独生女)生下个小妹妹。父亲常常对人炫耀:“我有五朵金花!”(指我、堂妹、两个大妹妹和小妹妹。)继母是位大好人。她工作时,勤勤恳恳,被同事称为“老黄牛”。在家中,绝对是“贤妻良母”。因此,我们这个大家庭虽然“结构复杂”,但和谐美满,情意浓浓。父亲虽在福建奉献、生活了几十年,但他仍眷恋着故乡。离休后,“常回家看看”。父亲和继母(有时父亲一人)常来太原避暑。父亲一来,我家更是充满了欢乐!父亲几次回老家,与在晋城的老战友相聚;与姐姐和兄弟相聚;还常去看我生母的两位姐姐,并留点儿资助给她们。父亲与继母的姐妹们也常有来往。父亲还曾带领全家去给爷爷奶奶及先祖上坟祭奠......父亲、母亲、继母以“百善孝为先”,“家和万事兴”,为我们后辈做出了榜样。现在,我们各个小家庭之间联系密切,互助互爱;每个小家也过得其乐融融!父亲还乐意助人。晋城老乡有什么事,愿找他商量。每当老乡到家里来,他准会“展示”自己的的厨艺,拉扯面给老乡吃。浓浓的乡情啊!


父亲勤俭乐观,一生总是充满着“正能量”。他在苦水中泡大,在不断奋斗中成长、奉献。好像他总有使不完的劲,干不完的活。他到哪里,哪里就充满了欢乐。离休后,他从不闲着。他写日记,编顺口溜、编字谜;订本子、做小药盒、糊放杂物的纸盒送人;用竹板、塑料片做麻将牌;变废为宝,做各种日常用品。他还是家里的“万能修理匠”,拉、修电线,修水管,修家具,修拉链,修补鞋等;他是无师自通,什么都会。生活上他克勤克俭:内衣破了,补了又补;继母给他换新的,他总是说“还能穿嘛!”。他要求家里“不许浪费一点儿饭菜和东西”。他打门球,经常参加市里、省里和全国的门球赛;还是很受欢迎的门球裁判员。他“太极拳”、“五禽戏”打得十分地道;还教会了不少福州和太原的“学员”。他爱家乡,爱唱家乡戏——上党梆子及演过的歌剧。在南下路上,他常唱一段,为大伙儿消除疲劳,增添乐趣。在浙江江山,他自编(以他为主,其他人也参与)、自导、自演了《王贵与李香香》和《打春桃》。受到一致好评!离休后,他几乎是每天“曲不离口”。他回到故乡,请村剧团的乐队、曾与他同台演出的老戏友、及后来的年轻演员一起,热热闹闹地录了两晚上、好几磁带戏。我到处寻找,好不容易给父亲买到一盘上党梆子《三关排宴》录像带。他如获至宝。在太原多次放看;带回福州(还有那些磁带),常看、常听,其乐无穷!他还学唱越剧、豫剧、京剧、黄梅戏等。时不时还学说小段侯宝林的相声,逗得大伙哄堂大笑。


父亲对我的教育和影响实在是太大了!生长在这样的革命家庭中,耳濡目染,不断受熏陶,小小的我很早就知道了:“共产党”、“毛主席、朱总司令”、“蒋介石”、“顽固军”、“土改”等很多名词。父亲还教我做“宣传工作”。在我大约五岁那年(1948年),父亲教给我反内战的快板:“赫尔利,真混蛋,帮助蒋介石打内战。老百姓,真勇敢,武装起来打下山。咚!响了一声炮,吓得顽固军迷了窍:拿起衣裳当了裤,拿起凉袜当了帽,格架着尾巴往回报(跑),往回报!”通过多次在各村“赶会”唱戏前的说快板演出,我成了远近闻名的“小童星”。我八岁那年(1951年),和母亲到福安第三区公所与父亲团聚。刚到那儿,父亲很快就教会我唱《志愿来参军》,为已集中到区里、准备到部队去的新兵演唱。虽然,那些年轻的叔叔根本听不懂我唱是啥(后有“翻译官”阿姨翻译给他们听),但仍然为我这“革命的小鬼”热烈鼓掌。我清楚地记得,还在我上初中的时候,父亲就用刘少奇“论共产党员的修养”中的内容教育我。比如,要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当时是要求我要好好学习为人民服务的本领。我也不负父亲厚望,学习成绩始终优良。小学毕业“保送”上初中;初中毕业“保送”上高中;高中毕业,又以高分考入了中国人民大学。又比如,做事要认真负责;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要勇于批评与自我批评;要宽容,要“宰相肚里能撑船”;要顾全大局,不怕吃亏;要能忍辱负重;等等。我努力地学习、认真地修养。同时,父亲以身作则的言行,一本本的学习笔记和工作笔记,同事们送的“雅号”:“好管家”、“铁算盘”、“活账本”,则是我最好的学习榜样。我初中二年级入了团;大学三年级入了党。对于我的每一次“新的政治生命的诞生”,父亲总是由衷地高兴和骄傲!并给予我更大的鞭策和鼓励。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用身边常带着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要求自己,不断地加深着对一些道理的感悟,不停地“修炼”着。每当人们说我“有教养”、“高素质”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父亲。


父亲生前也曾对我说:“我们南下时的部队叫‘中国人民解放军长江支队’。”“我们在江山还演过《王贵与李香香》和《打春桃》呢。”看得出,父亲对这支队伍的深深热爱和留恋。父亲仙逝第三天(2003年12月27日)晋城组团到福建,探望、寻访晋城籍的南下干部。我“替”父亲参加了座谈会。同时认识了赵魁元部长和江洪老弟。开始“走进”长江支队。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长江支队回忆录》。我爱不释手、如饥似渴地拜读着。对父亲曾在的长江支队有了初步了解。我觉得对于这支特殊的、对革命有重大贡献的干部队伍,应该浓墨重彩地大书特写。这肯定也是父亲的愿望。于是,在江洪老弟向我“约稿”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后来,我又在新浪设了博客《王雪梅——长江支队》(后改名《梅姐——长江支队》。主要是写长江支队及其老战士的。这也算是对父亲的怀念和感恩吧。


父亲的故事太多太多,讲也讲不尽,写也写不完......父亲一生付出、清廉,并没给家人留下什么物资财富。但他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却是“千车也载不尽,万船也装不完”的!我们崇敬平凡而伟大的父亲!对他老人家真是感恩不尽!父亲仙逝十三年多了。但是,他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父亲啊,我们永远爱您!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我们永远怀念您!学习您!感恩您!


父亲是长江支队老战士。我爱父亲,我爱长江支队!在纪念父亲诞辰一百周年之际,我要告慰父亲:我们会继承你们老一辈的遗志,会与长江支队的后来人一起,更加努力认真研究长江支队及老一辈革命者。为让更多的人了解、学习长江支队,为宣传、继承、宏扬长江支队精神,而不懈努力的!父亲,您放心吧!愿您的在天之灵永远开心!幸福!

   (责任编辑:韩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