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主席是中国共产党的缔造者和领导者,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开国领袖。
毛主席的逝世,对中国乃至全世界都是一个巨大的事件。回忆悼念毛主席逝世日子里的亲历、亲见、亲闻,也可见当时历史的一斑。
天塌地裂
中国人崇拜“龙”,向来以为龙年是“吉利的年份”。在龙年出生的人比例比其它年份高。龙是中国的象征。歌词唱道:“古老的中国有一条龙,他的名字就叫中国”。
可是,1976年是龙年,对中国来说却是“天灾”与“人祸”交错频降的一年。这可能是历史长河中不可遇的偶然吧。
1月8日,78岁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周恩来因患膀胱癌逝世。
3月8日,吉林市地区发生了一场罕见的“陨石雨”,共有3000多块陨石坠落,最大的一块重达1770公斤。
4月6日,内蒙古和林格尔发生6.2级地震,死亡28人,伤865人。
5月29日,云南西部龙陵县发生7.3和7.4级两次强烈地震,死亡98人,重伤451人。
7月6日,90岁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因病去世。
7月28日,河北唐山发生了7.8级大地震,造成24.2万人死亡,重伤16.4万人。
8月16日,四川松潘、平武两次7.2级大地震,死亡41人,重伤156人。
9月9日,83岁的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因病去世。
毛主席的去世,成为中国政治舞台上一次最强烈的大地震。我和人们当时的第一感觉一样,就是“天塌地裂”,天真的是“塌”下来了。
晴天霹雳
1976年9月9日下午4点钟,是我上小夜班的时间。那时我担任陵川县化肥厂化工一班值班长职务。下午3点40分,各岗位工人从接班会议室出来后,陆续到车间各岗位进行接班。4点整,听到厂办公室的大喇叭响起来,先播着哀乐,后播放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告全国各族人民书讣告。听到毛主席去世的消息,我一下子就像傻了一样,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车间门口一动不动。
一会儿,从紧靠车间门口的合成岗位上传来了嚎啕的哭声,我即向车间走去。看到一名女工正爬在桌子上大哭。另两个男操作工人也站在机器旁发愣。我的意识一下子警醒,应该赶快稳住工人情绪。化工生产易燃易爆易中毒,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出现安全生产责任事故的。
那时候化肥厂各工段、各岗位都有内线电话。我立即通知各工段的岗位长到合成分析室召开紧急会议。简短的布置后,各岗位长迅速回到岗位。班中我又多次反复查岗,提醒大家精心操作。车间里工人基本上是沉默无语,情绪稳定。我忐忑不安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
那天下午4点钟,在交接班室里,下班的化工三班工人,有几个女工抱在一起哭泣,男职工则坐在石条凳上低头沉闷不语,连交班总结会议也没开成。毛主席的去世,那时候对我们普通工人也真是“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我们打懵了。
万人空巷
毛主席去世后的第二天,即9月10日,我们还是上下午4点的小夜班。我和工友们当时都是20来岁的青年,不上班的时候,大多爱结伴上街闲逛。那天上午,我们和往常一样走到陵川街上,大街上和以前不一样了。街上行人很少,遇到一两个人,也都是无言无语,低头匆匆走路。
我们平时最爱去吃猪肉杂割的小铺关着门。最常去喝的回民肉丸摊点上,摊主也没有出来。索然无味时,走进了开着门但无一顾客的小十字街早晚百货门市部。和售货员交谈中得知,昨天下午知道毛主席去世后,街上的菜铺、小门市部、小吃摊都无心营业就关门了。今天街上还稀稀拉拉的能看到个人,昨天下午街上好长时间都看不到一个人。
我们从门市部出来后说:“回吧”!回到东街铁匠铺门口,看到东关的一个生产队长集合人上地。已经9点多了,才有5-6个人围在那等人。有个社员说:“毛主席都不在了,还去地干甚”!队长说:“毛主席不在了,你就不上地了,不吃不活了”?社员说:“不活了”!
那时毛主席去世,真是使人觉得没了主心骨,不知今后的日子怎样过。人们最担心的是苏联会不会打进来,美帝国主义会不会乘机对我们动手;最担心的是中国会不会有修正主义分子上台,让我们重新返回旧社会,“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最好奇的是谁会接主席的班,成为我们国家的领导人。但在那个时代,心里只敢想,嘴上是根本不敢说,不敢问的。就是认为最要好的朋友间,也不敢谈论。
毛主席去世后的前两天,陵川大街上真是“万人空巷”、门可罗雀。能不办的事尽量不办,能不出的门尽量不出。城镇、农村基本一样。
悲痛吊唁
根据有关通知精神,从毛主席去世后的9月11日开始,全国各地开始为期一周的大规模吊唁活动。街上各店铺要全部恢复营业。按要求,每个工厂要布置灵堂,每个县城要布置中心灵堂,每个公社(即现在的乡镇)、大队都要有灵堂。人们开始忙碌筹备起来。
那时化肥厂在大饭厅的舞台上搭建了灵堂。因为我是共产党员、退伍军人、民兵连长,就由我负责灵堂的搭建、吊唁秩序维护和安全保卫工作。
灵堂中间黑兰色幕布上挂着毛主席像,四周用黑布挽成的布髻围着。两侧摆放着化肥厂各车间、单位敬献的花圈,两旁的柱子上插着松枝。门口每天有2名工人持半自动步枪站岗(白天每班2小时,晚上1小时轮换上岗)。
全厂干部职工和社会上一样,每天都必须佩带黑袖章。上班戴到工作衣上,下班戴到日常穿的衣服上。如果谁要是在大街上、工厂里没戴黑袖章,就会遭到大家异样的眼光,无论在哪里,就会有人问:“你为什么没戴袖章,你对毛主席不忠吗”?不戴黑袖章在当时是会被受到追究的。那时人们非常谨慎,唯恐一句话不对而被审查。平时有些桀骜不驯、比较捣蛋、爱讲怪话的人,也一反常态,变得温顺如羊。就这样分管治安的我也不敢掉以轻心,每天都得向领导汇报动态,监督每个干部、职工的行为。
在一周的吊唁活动中,全厂干部、职工都必须利用下班时间学习1-2个小时,主要内容是登载毛主席逝世消息的有关报纸。
学习过后,以单位排队到灵堂进行悼念。从右边台阶上,给毛主席像鞠躬后,绕场从左边下来,在台下站好队,由单位负责人宣布主持默哀3分钟后,带出灵堂自行解散,一周内天天如此。
陵川县的中心灵堂设在县文化馆内。轮到化肥厂吊唁时,是由我带队前去的。那时化肥厂通往县城街道上的路是土路,只有4米宽,常有本厂拉炭的汽车和行人走,队伍只好靠右成两路纵队行进。最前面两人抬着花圈,后边跟着的工人每人手里拿着一朵用纸自制的小白花。前边走到了东关区域的县粮食加工厂,后面的队伍才刚离开化肥厂的大门口。几百人的队伍,也真可谓是浩浩荡荡。一路上汽车过去扬起灰,也没人敢躲闪,平时爱嬉笑打闹的女工也都垂着头,默默而行。
中心灵堂有公安人员执勤,秩序井然,庄严肃穆。旁边还配备了医护人员和急救车辆,以防吊唁中有情绪失控和昏迷需抢救的人员。遇到外单位的熟人,也没人乱讲话和打招呼。大家都是垂着头,慢步缓行,那种“悲痛吊唁”氛围的情景,我现在还是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轩然大波
1976年9月18日下午3点,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将在天安门广场举行追掉大会。届时数百万群众将聚集在天安门广场举行追悼,人们静立默哀3分钟,全国的火车、轮船、工厂的汽笛同时拉响,举国哀恸。根据上级精神,陵川县的追悼大会场址设在陵川一中操场上。会场离化肥厂较近,决定会场主持人不用看手表,用化肥厂汽笛拉响的时间(要和北京天安门的默哀时间相吻合)进行默哀开始和结束。县领导当即把这个决定通知了化肥厂。化肥厂领导将9月18日下午3点上班人员进行核实,正好该我领导的化工一班上班。厂里立即通知我和机修的师傅检修汽笛,保证按时正常使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所用汽笛更换成新的,控制阀门也更换成了新的。当天经过检验试用效果非常好,厂领导也十分满意。为了安全起见,还把阀门加锁,钥匙由我一人掌管。真可谓是万事俱备,只等到时使用。
9月18日下午2点50分,我指挥合成操作工和我一起鸣放汽笛。我打开锁,让操作工手持阀门把,我看着早已多次对好的手表。时间一到,我即大喊:“开始”!谁知操作工人打开阀门,汽笛没响。我大喊:“开全!开大”!还是没响。这时突然从空中泼下一股冷水,浇在我和操作工人的头上、身上。正在我们发懵时,一股又一股的冷水又浇在我们身上。抬头一看,汽笛尾管咕嘟咕嘟的往上冒水。我当时惊慌失措,心急如焚。大约冒了一分多钟后,冷水变成了滚烫的开水烧得我们不敢靠近阀门。大约过了两分50秒后,汽笛嘹亮地响起来了,可几秒过后,默哀结束时间到了,我只好下令关掉阀门。
出现这样的事故,我和操作工呆若木鸡。头发上、衣服上、裤子上往下淌水,也全然不管不顾。
追悼大会结束后,先回来的工人说,你们怎么搞的,到时没放汽笛,默哀结束,你们却放几下。等的吧!公安局一会就来了。
确实,一会儿有两个公安人员骑着摩托车来到厂里,把我和那个操作工叫到厂办公室调查情况。经调查分析是准备工作“太认真了”。汽笛用的是蒸汽压力鸣放,以前旧阀门密封不严像个倒淋阀,把管道的蒸汽冷凝水都漏跑了。可这次厂领导为了鸣放时嘹亮,有足够的压力,必须让更换了旧阀门,而新阀门虽密封好,但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24小时,蒸汽管道到汽笛段,蒸汽冷凝成水,而水是不能鸣响汽笛的。
公安人员看到我们俩像个落汤鸡,又不是有意破坏,且厂领导让换新阀门又没预见到这个情况,也有一定责任。他们说回去向领导汇报后再说,当场没有带走我们,领导让我们赶快去换衣服。
后来听说,县有关领导听汇报后,向厂领导调查,了解到我和操作工都是贫农成份,我又是退伍军人、共产党员,认为是责任事故,不为有意破坏,决定“不予处分,不予追究”。但在那个非常时代,那几天我还是悬心吊胆,无耐也只好听天由命。
这次“轩然大波”,已过去很多年了,但回忆起来也是我终生一大遗憾。
(责任编辑:韩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