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4月,八路军第115师344旅,在参加粉碎日军对晋东南地区的九路围攻后,转移至长治进行整训和群众动员,经过宣传发动,广大青年踊跃报名参军,不到两个月时间,第344旅扩充兵力达3000余人。同时,广大指战员刻苦训练军事科目,杀敌本领不断提高。
1938年6月底,第2战区副司令长官卫立煌指挥发起了侯马战役。在中国军队的持续打击下,日军进退失据,不断向驻守晋城的日第108师团求援,日第108师团急令第25旅团机械化连队赴侯马救援。为减轻正面压力,卫立煌请求八路军总部出兵阻敌增援。为抗日救国大业,支援国民党友军卫立煌第14集团军在侯马地区作战,截击驰援侵华日军第25师团,八路军总部同意了卫立煌的请求。6月30日,八路军总部命令第344旅赶赴阳城,隐蔽设伏,寻机歼敌。接到命令后,旅长徐海东、政委黄克诚立即率第687团、第688团与129师772团及新兵营组成的一个加强支队(129师第386旅772团1营和2营),冒着酷暑,身负沉重武器装备,从长治出发,经高平向阳城进军。
六月的天,像小孩说变就变,变化无常,时而暑气熏蒸,热得人汗流浃背透不过气来﹔时而阴云密布,大雨倾盆,道路泥泞,寸步难行,但广大指战员不畏艰难,咬牙坚持,跋山涉水,马不停蹄,昼夜兼程100余公里。于7月1日夜,按时抵达阳城以北10公里的町店北山地区。中共阳城县委派组织部部长胡晓琴、牺盟会王世清、人民武装自卫队朱生荣等,组成支前服务团来到町店,协同当地牺盟会组织群众,很快妥善安排了部队的住宿和生活,在芦苇河沿岸的增村、孔家沟、花园条柏圪堆、苏家岭、大宁王洞岭、上黄崖等村庄安营扎寨。指挥部驻苏家岭村,老二团(772团)驻增村村,团部扎在村东桥沟院老堂屋。
7月2日,344旅在苏家岭召开营以上干部会议,徐海东根据敌情和战场环境分析,作出具体战斗部署:687团1营、2营占领町店北侧的富家坪和东北方向的高地;688团1营、2营占领下黄岩以北松树岭、东圪坨一线的高地,分别担任攻击町店和上、下黄岩日军的任务;687团3营隐蔽在町店东南义城、乌龙沟高地实施阻援,新兵营(772团1营和2营)部署于周边高地负责机动增援。活动在晋豫边地区的八路军晋豫边游击队,亦奉命由司令员唐天际带领两个大队赶赴町店地区参加作战。胡晓琴等根据战斗需要,与当地牺盟会组织各村自卫队积极备战,很快组成了支前队、担架队、运输队等,随时准备支援子弟兵痛歼日寇。同时,自卫队还派出队员站岗放哨、盘查行人,组织邻近地区群众转移撤离,做好了各种准备。栗顺兴、胡锡光、胡锡江等一大批有志报国青年纷纷请求上阵歼敌,组成了40余人以王守志为队长的参战特别支队。
7月3日深夜,772团1营和2营分头向乌龙沟、义城村北出发,增村村武委会青年郭立升、郭三囤、郭河保、郭军(孔家沟人)等人,肩扛担架,随部队隐蔽在附近。
烈日当头,树叶、草丛被太阳炙烤得有气无力,耷拉着脑袋,似乎要燃烧起来。麻雀、金黄鸟等停止了叽叽喳喳喧闹,静静地躲在蒿草丛栖息,曲折迂回的芦苇河,波光粼粼,缓缓地向东南流去,唯有趴在树梢的蝉“知了……知了……知了……”扯着嗓子拼命地喊叫着,仿佛在诉说着难耐的炎热。
“轰隆隆,轰隆隆……”,敌机绕町店芦苇河上空盘旋飞行侦察,转了几圈之后,未发现异常动静,便扬长而去。日军骑兵一部先行,50余辆汽车载着步兵、辎重在后,由东向西而来,如入无人之境。
11时许,敌机械化联队及汽车辎重渡过沁河,先头骑兵已进入黄崖休息,其余日军即将进至义城、町店。午时许,敌首、尾前后进入町店、义城一带我八路军伏击圈。徐海东火速命令各部做好准备战斗。
天气炎热,小鬼子行军疲惫,难忍酷热汗湿,将车停到河滩路旁,架起枪支,纷纷脱下衣服下芦苇河洗澡。
“吆西,吆西……真得痛快!”小鬼子在河中扑通扑通拍击着水面,相互撩拨嬉戏,仿佛步入“娘娘天池”,擦身、抹脸、钻上钻下……哗啦啦的芦河好似迷魂汤一样,让小鬼子爽快得忘记了一切,完全放松了戒备。
“打”,徐海东一声令下,埋伏在河谷两岸的我军向敌猛烈开火,对敌进行分割包围。隐蔽在义城北山的八路军战士扣动扳机、投掷手榴弹,子弹像豆粒大的冰雹,手榴弹在鬼子人群中爆炸,掀起巨大的烟尘和泥土,打得鬼子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慌忙中,鬼子架起机枪疯狂扫射,负隅反击。战场上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炮声震耳欲聋。
下午三时许,小鬼子且退且战,欲伺机反扑。隐蔽在战壕的八路军早已跃跃欲试,急不可待。“冲啊!”随着再次总攻命令,八路军战士跳出工事,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敌军。一位年轻的小排长,带领全排战士冲锋陷阵,与进犯日军展开了激烈厮杀,鬼子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有的抱头鼠窜,有的躲藏在大树、大石头后,还有的举枪胡乱射击。小排长越杀越勇,子弹打光了,他抡起刺刀与鬼子展开了白刃战,十几个回合,打得鬼子哭爹叫娘,血肉横飞,应声倒下……
战斗持续了近五六个钟头,太阳渐渐偏西,炎热渐渐消退,小鬼子见势不妙,慌忙向乌龙沟下游方向逃窜。小排长见鬼子想溜,奋力高喊“看你们往哪里逃!”他带领战士挥舞大刀勇猛追杀,未料隐藏在一块大石头后的小鬼子一个冷枪,一颗子弹从小排长的左侧胸膛穿过,小排长倒在了血泊中。
隐蔽在附近的担架队员郭立升、郭三囤、郭河保、郭军等见状,两人紧帮麻绳固定担架,两个人立刻跑上前去,一前一后抱起小排长就往后撤退,卫生员简单包扎之后,他们抬起担架一路小跑直奔增村。大家一路奔跑,一路不停地呼喊着“小排长,你醒醒,小排长,你醒醒……”
回到桥沟院,大家有的端水帮助擦洗血迹,有的用小勺往干裂的嘴唇边抹水,有的在身旁轻声的呼唤,……由于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大家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还是没能留住小排长,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望着英雄伤痕累累的身躯,鲜血染红的衣裳,大伙儿悲恸凄凄,大颗大颗的泪水从腮边滚落下来。
七月,正值高温天气,为尽快装殓安葬英雄,村公所立即组织安排,武委会成员分头行动,有的准备葬品,有的寻找地块挖坟墓,但最要紧的是棺木没有着落,上哪找去?大家正在犯愁,转眼却不见了三囤的影子。
夜幕渐渐降临,三囤出走一会也不见回来。
“有棺木啦!有棺木啦!”突然,门外有人高喊,话音未落,郭三囤气喘吁吁跑进桥沟院,紧跟在后面的是两个老头。走在最前面的,驼着背,拄着拐杖,上气不接下气,看见躺在铺板上的小排长,他哽咽着说:“小伙子真勇敢,年纪轻轻就……要是大妈(阳城方言‘大’父亲的意思)知道了,该有多痛心啊!我这把老骨头,还不如一个小伙子,活着有啥用?首长,用我的棺木吧!装殓英雄要紧,这是我的儿子,”他拍着三囤的肩膀说,“有他,我什么都不怕。”“首长,这老哥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还是用我的。”紧跟在后面的老头上前一步说。这两位老头不是别人,一位是三囤的父亲郭考丁,一位是背后院的王河水老人。
说起这两位老人,是村里出了名的平气人,不论哪家有事,老人家都去帮忙,即使出不上力气,哪怕探望探望,心里才能放心,被大伙称为“好人”,刚听说打鬼子,牺牲了一位还未成家的年轻小伙,还是个当“官”的,心里非常难过,一定要来瞅瞅。考丁听儿子三囤回来说急需棺木用,二话不说,拉着三囤就往外走,执意要过来看看,给英雄烧钱化纸,送英雄一程,老婆子劝也劝不住。
“首长,我和他老娘都商量好了,别犹豫了,用我的吧,河水的暂且留着备急,万一……”老汉话到嘴边,又留了半句。“三囤,还愣着干啥?唤上郭敏、立身,走!跟我抬棺木去!”首长看老汉主意已决,也不好推辞。郭敏、郭立身、李章、郭三囤、郭何保几个青年小伙跟着考丁老人来到后头院,抬着考丁老人的棺木来到了桥沟院,按照当地习俗,装殓了英雄。
黄昏时分,杨柳低垂,一切都变得无比沉重,好像在为失去的生命而叹息。乡亲们举行隆重仪式,含泪送行,把英雄安葬在了裁缝院脸前下麻地的高岩边上。
如今,八十七年过去了,下麻地几经沧桑,安葬小排长的墓地不见了,小排长、考丁老人也化作泥土,回归了自然,但考丁老人捐棺的故事一直留在增村人的记忆里,小排长奋勇杀敌、不畏牺牲的壮举一直激励着增村人,勿忘国耻,铭记历史,奋勇争先,勇毅前行。这真是:
黄土埋忠骨,
英雄浩气存;
鲜血励后人,
雪耻壮志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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